我找了“陪玩”，但不是為了上分

小仙女

本文為今日頭條“編舟計劃”系列文章第18篇,。編舟計劃,，記錄游戲與時代，只收集與游戲相關最優(yōu)秀的文章,。




時間快要到了,，這是我和兜兜的最后一局《絕地求生》。



我和她一邊在雪地里茫然地前進,，一邊聊天,。聊到對將來有什么打算，她含混地回了一句：“也許去找個上班的工作，或者就接著做陪玩,，我也不知道,。”


五秒后,，我們被經過的一隊玩家掃射成了兩個盒子,。


兜兜是我花45元一小時請的“大神陪玩”，但我已經逐漸擔當了她并不能帶我吃雞的事實,。我甚至有些慶幸她是按時間而不是局數收費,，因為我們在這一個小時里已經連續(xù)跳了七八次傘。


這其實并不意外,。她用來加我的Steam賬號,，并不是陪玩平臺上認證的那個“王牌”；她的個人資料照片,，也是可以用谷歌搜圖搜到的“混網圈男女網紅頭像”,；以是在游戲技術上，我早該不對她抱太多期待——況且許多技術不太行的陪玩?zhèn)?，都和她一樣會在資料里寫上“技術尚可”




1


兜兜只是陪玩平臺上眾多“大神”中的一個,。



根據平臺的宣傳，這些或全職或兼職的“大神”們都是經過程度認證的高手,，只要花點小錢,，他們就會和你一起打游戲。


平臺通常會開設許多可供選擇的陪玩項目,。從《王者榮耀》,、《和平精英》這樣的手游，到《英雄聯(lián)盟》,、《魔獸天下》之類的PC游戲,，就連《動物森友會》都能找到對應的陪玩，其中一位自稱島上資源豐富,，有許多家具可以讓“老板”摸,，甚至有七個人購買過他的服務。

但技術只是其中一個用來吸引顧客的理由,，在大部分陪玩平臺APP的UI里,，“大神”的游戲段位往往只是巨大頭像下的一行小字。


無論男女陪玩,，通常都有著很風雅的頭像（風雅到僅憑常識就能捏出水分）,。雖然并非所有人都如此，但許多“大神”的頭像都可以在網上搜到,，偶爾還有不警惕拿明星照片當頭像的,，想來是并不認識,。

大概只有一位選手活出了自我

也有人堅持本真，用十分一樣平常的大頭照當頭像,，不外有這種自信的幾乎都是男性陪玩,。他們的信心很少有回報，“已服務人數”通常比其他人低一大截,。


男陪玩的市場自己也比力有限,，他們一樣平常只能走技術路線，在簡介里反復強調自己是排行榜前線,，甚至“前職業(yè)選手”,。相比之下，女陪玩?zhèn)兊拈T檻就會低一些,，簡介的重點也變成了“可萌可御”,、“你的小可愛”這種風格。


還有一件反直覺的事,。雖然看起來是你主動去挑選陪玩,，但在實際操作中，往往是陪玩主動來毛遂自薦：只要有人瀏覽到他們的頁面,，他們就會得到通知,，然后向你發(fā)消息。

平臺會讓陪玩看到消息是否“已讀”

只要自我推銷充足積極,，確實很難讓人拒絕,。


它有點像當你逛淘寶的時候,，客服忽然私聊你“老鐵,，你都看了八次這件衣服了，我給你打個折,，你就買了唄”,。當你意識到發(fā)來信息的不是個機器人時，就會覺得自己有回復對方的必要了,。


開頭提到的兜兜,，也是這樣得到她的票據的。當時我正在APP首頁看她發(fā)的一條動態(tài)（和微博類似）,，談”家人對陪玩職業(yè)的看法“,，還沒看完，她就已經向我發(fā)來了信息,。


她不但主動聲明自己不是自動回復,，而且對我的“已讀不回“表示抗議。最后,，兜兜干脆打出了我的ID,，問我要不要一起玩——這讓我感覺幾乎已經被揪著衣領語言，很難再拒絕了。


不外,，拋去游戲外存疑的個人信息和游戲內存疑的技術,，她依然是個和睦可愛的姑娘,。就像許多陪玩的評論區(qū)里會寫的那樣,，兜兜也表現(xiàn)得很有職業(yè)感——好比用營業(yè)聲線問我想跳哪里，”我這里有把98k你要不要“,，還有為了不冷場的各種沒話找話,。


雖然我亮明白采訪的來意，她顯然還是不太適應被”老板“問太多問題,，也習慣用模糊的方式往返答,，好比在我問她是兼職還是全職的時候，她竟然回了一句——”都有點吧“,。


但經歷了一段短暫的熟悉期之后,，她開始更放松了。兜兜告訴我,，她從客歲開始當陪玩,，現(xiàn)在畢業(yè)在家，兼職就變成了全職,，一天平均會有幾單到十幾單,，每個月能賺兩千塊錢，“不用找家里要錢,，就挺開心的了,。”


不外她的家人當然不太理解她的選擇,?！拔覌尵屠虾臀艺f，覺得我應該去找份端莊……穩(wěn)定點的工作,。”


她停頓了一會,，然后補充了一句萬金油式的結論：“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吧,。”

陪玩?zhèn)冊趧討B(tài)里發(fā)的內容大都很“官方”,，只是為了蹭話題上首頁

在服務結束后，我們互相加了微信,。因為存在“私下生意業(yè)務”的可能,，平臺并不鼓勵這樣做，但對陪玩?zhèn)儊碚f,，這意味著增加回頭客的可能,。


她用來加我的微信賬號設成了半年可見,，每隔一段時間會發(fā)一條朋友圈,，像她在平臺上的動態(tài)一樣配一張照片,，用以表現(xiàn)生活狀態(tài)——不外微信大概比力疏于維護,，以至于不同朋友圈照片里的人都長得都不一樣。


這大概是她們的常態(tài),，一種并不需要過分深究的真實,。




2


在一些社交平臺，我看到有陪玩從業(yè)者介紹“養(yǎng)號”的經驗,。其中一個人自稱加入了某個陪玩組成的“公會”,，公會里負責培訓的人告訴她“不要用真人照片，就算對自己長相很有信心也不要”,，目的是保持神秘感,。



但也有一部分“大神”，是更需要真實感的,。


好比說,，有的平臺除了游戲陪玩之外，還加入了“心理咨詢”版塊,，認證的方式,，是一張心理咨詢師資格證書（客歲開始國家已經停止發(fā)放該證）。


這個版塊里的從業(yè)者們分裂成了兩種流派,，年輕人一樣平常像其他項目的陪玩一樣用養(yǎng)眼的頭像,，他們得到的評價大多是“很治愈,、很溫柔”,，而高年資人士們的評價區(qū)里，則出現(xiàn)了“xx老師真正讓我解決了問題,！”

一位持證六年的資深咨詢師

平臺們也會強調真正意義上的“大神陪練”,，招攬現(xiàn)役或者已經退役的職業(yè)選手入駐,，一些知名主播也被算入其中,。很難說這更接近噱頭還是高端服務，因為大部分職業(yè)選手都沒有任何接單記錄,，看起來更像是請來的門面,。


這些“大神”里面,，包括因為某些原因銷聲匿跡的前《英雄聯(lián)盟》職業(yè)選手死亡宣告。在平臺的陪玩列表中,，宣告的服務價格約合371元一小時,，“已服務”了36人，好評率100%,，被評價說“像大哥哥一樣”,。

和死亡宣告在同一個平臺上的，還有標價接近1000塊錢一小時的王思聰,。根據宣傳,，你花這個錢就可以約到他和你一起玩《云頂之弈》，他還真的有5個好評,，但那已經是接近一年前的事了,。


更多的“老板”還是選擇普通陪玩，而這是個供大于求的市場,。


好比說,，陪玩應用里會有“派單中心”?！袄习濉睂懮闲枨?，陪玩?zhèn)兺ㄟ^主持人的協(xié)調列隊上麥自我介紹，老板把其中滿意的“暫留”,，然后再篩選一輪,，最后挑一位下單。


這種方式雖然被陪玩?zhèn)冏约和虏壅f“和KTV選公主一樣”,，但依然是他們一個很重要的票據泉源,。有人甚至在這里一掛幾個小時，期待被老板挑中,，就像首都機場外等著接活的出租車師傅們一樣,。


人們找司機師傅唯一的目的是坐車,，找陪玩的理由就許多種多樣了,。有人是想要找高手資助上分，也有人只是為了和（異性）交流,。


一位陪玩告訴我,，也許是因為陌生人反而更好開口，不少“老板”都會在游戲里向她大倒苦水,，傾訴自己生活中的不順利,。游戲對他們來說自己就是遁離現(xiàn)實的隧道，這樣一來更是如此,。


也有一些更不尋常的理由,。我有幾位女性朋友,，她們都是國內某位未成年小偶像的粉絲（類似TFBOYS的早期版本），一天天在陪玩平臺上偶然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長得和小偶像神似的陪玩,，就這樣下了一單,。


從朋友口中的評價來看，這位陪玩很懂個中門道,，不但一直嘴很甜地喊她們”姐姐“,，還主動送槍送藥，把敵人打倒之后叫她們來補刀,。再加上隱隱有種被小偶像服務的快感,，讓她們成了他的長期”老板“。


“小偶像”實際上是個念高二的學生,。和她們一起玩了頻頻之后,，他就很義氣地公布不再收錢，從此成了朋友,?？上Ш镁安婚L，學校以網課形式開學,，他的在線時長也應聲下跌,。




3


但和老板“做朋友”，自己也是一種走鋼絲式的行為,。它既可以意味著相對穩(wěn)定的長期收入,，也可能變成無盡的麻煩。



盡管平臺們禁止陪玩通過其他方式接單,，但實際上互加微信已經是常見操作,。許多陪玩也是靠這種方式維系和“老板”們的長期關系，可這也意味著相應的風險——有些“老板”會因為陪玩接了其他人的票據而不高興,，進而拉黑走人,；也常有陪玩公開掛“老板”，指責對方賣人情找他們一起玩,，過后卻并沒有付錢,。


對于陪玩?zhèn)儊碚f，有一個或者幾個長期的固定“老板”是件值得炫耀的事,，這意味著他們可以不用再殫精竭慮尋求派單或是推薦位,，就能有源源不斷的收入。


更進一步的做法是“冠名”,，這也是他們自己開發(fā)出的玩法，后來得到了官方的默許,。它有點類似于直播行業(yè)的VIP等級,，只要你為陪玩花了充足多的錢,，就可以讓他們在自己的ID后面加上你的名字，并且根據你消費的金額,，讓你在肯定的時間內享受VIP服務,。

這種做法的似曾相識感，讓陪玩行業(yè)看起來很像等比縮小的網絡直播業(yè),。在直播間里用款項來滿足“占有欲”或“優(yōu)越感”的模式,，被人們有意無意地活用到了新的行業(yè)上。


無論是在平臺自己的社區(qū),，還是其他社交網絡,，許多陪玩向新人介紹經驗的時候都會反復強調“不要有真感情！”,?？墒牵瑹o論對下單的“老板”們還是接單的陪玩來說,，這都是個難以繞開的話題,。

一位陪玩在知乎上分享的個人經驗

在這樣一個還沒有得到成熟規(guī)范的服務行業(yè)中，情緒對兩邊的作用比想象中大得多,。有些陪玩平臺還將“虛擬戀愛”,、“喚醒服務”等同樣列為可選的項目，更加讓它變得模糊不清,。


“老板”們經常分不清服務中的態(tài)度與真實感情的區(qū)別,，進而向陪玩表白，這也在肯定程度上讓陪玩行業(yè)變成了性騷擾的頻發(fā)地段,。雖然陪玩有拒絕并退單的權利,，但許多人擔心差評，也只能含混應付過去,。


類似的情況,，也會出現(xiàn)在陪玩的身上。在和“老板”長期互動的過程中,，他們自己也很難說清楚是因為“老板”出手大方而帶來的好感,，還是對屏幕那邊的人真正產生了感情。


又或者,，后者本來就是個偽命題,，虛擬空間的感情向來容易發(fā)展成無頭案。即便是比陪玩發(fā)展得更早的直播業(yè)界,，也沒能解決這方面的問題,，以至于一擲千金的金主與主播的故事總是不時出現(xiàn)。




結語


許多陪玩都喜歡在個人簡介里寫上一句“你要的樣子我都有”，這讓我想起了在《銀翼殺手2049》里,，那個伴隨著男主角的AI,，Joi。作為一件產品的她,，也有這樣一句類似的廣告語——“Joi能滿足你的一切幻想,。”

對于陪玩行業(yè)來說,，人們確實是帶著幻想以及滿足幻想的愿景前來的,。


真實情況比平臺們標榜的“大神帶上分”更加復雜，甚至有時截然不同：在明碼標價的時間里,，“老板”們購買的其實是自己想要的體驗,，而體驗遠非只有“上分”一種。


而體驗亦真亦幻,，人們也亦真亦假,。這個既沒有明確定位也沒能真正職業(yè)化的市場上，至今依然氤氳著遮住將來面目的霧氣,。


（本文由今日頭條游戲頻道“編舟計劃”獨家支持,，今日頭條首發(fā)。點擊“閱讀原文”,，即可訪問全部編舟計劃文章,。編舟計劃，用文字將游戲與時代編織相結,。每周一篇,，敬請期待。未經授權,，內容不得轉載,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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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：搜狗微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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